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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3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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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33 章

剛剛的屈從帶著賭氣, 等真正被危及性命,方生出恐懼,對他最後的幻想也完全落空, 只餘下絕望,眼眶中積攢的淚水砸落下來,視線不再朦朧,能夠清晰地望見他的表情,是冰冷的、漠然的、狠絕的。

呼吸還有些困難, 但意識前所未有的清晰,她對於他, 低下到微不足道, 可以隨意舍棄,她從前自比於他養的那只浮蒼, 現下看來,連跟只鷹比都算她太過自以為是。

裴瞬註意到她頸間的傷痕, 自然而然地擡手想要去觸, 卻在將要觸到的時候, 感受到她的戰栗, 這才反應過來自己是發了瘋、失了心,竟然真的對她動了手。

雙手不知為何變得滾燙,即刻便要灼燒起來, 他搓了搓手,極力咽下喉間的不適,垂首軟下聲音:“是我的錯,我著實不該如此, 是我失了分寸,叫你受了苦。”

這似乎是他第一回在她跟前說軟話, 她原先多次盼望著他能待她溫和些,從來不曾實現過,這次得到卻受用不起,反而愈加堅定了要離開王府的決心,也算在他手中死過一遭,再沒有比這更為糟糕的結果。

她擡袖擦拭眼淚,再開口的嗓音變的嘶啞,卻格外清晰,“王爺,叫我離開王府吧。”

他搖搖頭,手指勾住她的下頜,讓她擡頭與她對視,指腹摩挲著她的肌膚,語氣中帶著少見的繾綣:“當初是你自己親口說的,要永遠……永遠守在我跟前,我記得很清楚,你不能食言。”

他頓了頓,俯下身子將她攬入懷中,手掌按在她的頭頂,強迫般讓她倚在自己肩上,喃喃道:“這回的確是我的錯,是我對不住你,不管你相信與否,我還是要同你說一遍,我不會殺了你,我怎麽舍得殺了你呢?”

他將一切歸結於她的失言,從他回京開始,是她一直陪著她,他怎麽也不會讓她離開,除非他再也攔不住她。

她不吭聲,他突然覺得她輕的像縹緲的風,自己再也抓不住她,心下猛生慌亂,推開她之後一把攥住她的雙手,按到自己的脖頸處,指引道:“伸開手,掐住我的脖子。”

她甩手掙紮,雙手攥成拳,怎麽也不肯松開。

他不死心,以手包住她的手抵在自己的頸間兀自用力,她的拳頭此時成了利器,壓住咽喉處讓他喘不過氣來,連開口都變得艱難,“不是想離開嗎,那你應該動手,這可是最後的機會。”

姜漣明白過來他的意思,起身奮力掙脫,身下的玫瑰圈椅被她帶倒,發出“咚”的悶響,她腳下一絆,順著倒下去,連帶著行動不便的他也摔倒在地。

兩人摔在一起,狼狽不堪,他的手被迫松開,下.半身壓在她身上,想要挪動開,卻動彈不得,這雙帶給他無限痛苦的雙腿,再次讓他落於難堪。

他哼笑一聲,低頭望向她,語氣很是認真,不像在談及生死,“其實若是由你殺了我,似乎也不是壞事。”

守在外頭的承安聽見聲響,不安詢問:“王爺,怎麽了?”

裴瞬怒聲呵斥:“滾遠些。”

姜漣將他從自己身上推開,扶他坐起來倚靠在桌腿旁,才對外喊道:“承安,王爺摔倒了,你快進來吧。”

承安應聲推門而入,將他攙回輪椅上。

他緊緊盯住姜漣,恢覆了往常的鎮靜,曼聲道:“皇帝的生死可同我沒有關系了,也不必祈福了,我去知會過姑母,你便跟著出宮就是。”

“出宮?”姜漣自是不肯,她對祈福之事不曾有過懷疑,且她聽梁進說過皇帝身子的狀況,皇帝對她有恩,既有能救他的機會,不過是花費她幾日時間,她自然情願周全。

裴瞬不曾聽出她話中機竅,只當她還是執意要離開王府,既然說不通,也不再多言,直接將人帶回去便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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興和殿外的太監們正在清運積雪,昨兒下了一天一夜,晨間掃過堆在外頭,經日光一曬緩緩消融,弄得到處皆是水漬,磚路也變得格外濕滑,若是哪位貴人不慎跌倒,受難的還是他們底下人,索性盡早弄幹凈。

有幾個小太監躲懶,不願賣力氣,一味拿著掃帚清掃本就幹凈的磚縫,正巧被梁進抓住。

他一甩拂塵,指著他們的鼻子斥責:“咱家瞧瞧是誰想要討板子。”

一句話鬧得他們心驚膽戰,不敢再敷衍,紛紛跑去搭手推車。

梁進又教訓過幾句,捧著熱茶進殿奉給皇帝,他在案前已經呆坐近一個時辰,手中拿著那本《幼學》,一直沒挪動過,底下人進進出出送過好幾回東西,始終沒引起他的興趣。

“主子,坐了半晌了,起來動動吧,晚會兒您還得再坐到七星燈那兒,只怕身子要吃不消的。”梁進好生相勸。

皇帝終於擱下手中的書,接過熱茶輕抿一口,方問道:“攝政王出宮了?”

梁進給他收拾書案,“還未出宮,從姜姑娘那兒出來便去了太後宮中,這會兒還在呢。”

這是意料之中,皇帝沒有太多反應,淡淡道:“他們姑侄興許正在商議如何除掉朕呢。”

說著,他自顧自地嘆息,“忍了這樣久,原不該在今日坦露一切的,可天不遂人願,不過既然已經開了口,那便是最好的時機。”

他沒有過多擔憂,今日之舉為得是叫姜漣看清攝政王,目的達成,別的都算不得什麽,況且早晚坦露都是同樣的結果。

“姜姑娘那兒主子如何打算?”梁進親自將她送回,知曉這其中發生了什麽,他為他家主子惋惜,又不免為此擔憂,“姜姑娘與攝政王到底是情非泛泛,會不會因此壞了主子的大事?”

皇帝蹙眉不悅,“朕謀事,不就是為了她,又談何壞事?”

梁進不能完全領會他的行徑,只是覺得不值得,“主子已經走到今日這一步,又何必局限於此,姜姑娘或許早已經不是幼時的姜姑娘了,她陪在攝政王身邊那麽久,主子心中難道沒有芥蒂?”

太監不算真男人,可心裏卻與男人無異,尋常男人如何能容忍幼時之夢,陪在旁人跟前?

皇帝明白梁進話中深意,但他從來將此事放在心上,也容不得旁人因此輕視她,他臉色微變,柔潤的棱角染上淩厲,“當初先帝下令,一夜之間斬殺姜家滿門,她沒有任何依靠,能撿回條性命已是大幸,生死跟前,不論其它,朕甚至還覺得慶幸,她能舍棄一切自保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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